第四章：像姜太公的老头
我曾经何尝不是踌躇满志？
可在母亲走后一切都变了，我的目中无神，思维迟钝，每天都要承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。
我曾幻想着能像《肖申克的救赎》那样冲破囚笼，做一只羽翼上满是自由鸟儿。可我却觉得自己像是《绿里奇迹》中的大个天使一样被被抹杀。
我从母亲的墓碑旁站了起来，拭去了眼泪，踩灭了烟头，说道：
“抱歉让你见笑了，妈，无论怎么样，我都打算再坚持一下，我感觉事情会出现转机，就像我的那台车一样。”
说罢，我又回头看了看那台mustang。
或许真的会有转机吧，因为那张遗愿清单……
“那么，下次再见了，妈。”
我转过身走向汽车，又念念不忘地回头看了母亲的墓碑一眼，然后启动了汽车。
看望母亲并没有让我释怀，心情反倒更加难受了。
告别了母亲，我决定去洞庭湖边散散心，以缓解我那压抑的心情。
至于父亲会不会担心我，会不会去找我，我全然不顾，我知道他巴不得我离开这个世界……
沿着赤山大桥的方向，我在桥边停下了车，缓步下了河堤，平视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洞庭湖。
潮湿风中携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，为了克制这种气味，我又点上了一根烟。
香烟的气味盖过了腥味，我闭上了眼，此刻，我只想放空一切，什么也不去想，任凭时光悄无声息的流逝。
此时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
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把我拉回了现实。
下意识的以为是父亲激发了我内心的恐惧，我猛地回头，却发现是个穿着背心的老者提着鱼竿和塑料桶朝我这个方向靠近。
悬着的心放了下来，我自嘲是自己神经质了。
老者走到我的旁边，从塑料桶中取出一张小板凳坐下，又仰头看向我，疑惑的用益阳话问道：
“细伢子（小伙子）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跟母亲生活那么久，我当然听得懂他的方言，于是我也用不太标准的益阳话夹着长沙话回道：
“没什么，就散散心，随便看看。”
“不是本地人啊？”
我点点头，老者又嬉笑着摆弄起鱼竿，说道：
“现在的年轻人啊……不纯粹了……”
我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摸不清头，觉得好像有被冒犯到，但又不敢下定论，于是我没说话，等着他继续讲。
老者在鱼钩上挂好饵，一下子把鱼钩甩了出去，看得出，他的动作很熟练。
“我看你这样子还像个学生伢子，就要跑到外地去散什么心，哪像我们那个时候……”
标准的长辈式发言，我尴尬的笑了笑。
“也是，现在社会发展的好了，细伢子都晓得出来散心了，哎……以后等你进了社会你还怎么活咯……”
老者又摇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。
按照以往，听到这些话的我都会直接走开，可
他说我该怎么活的时候，我感觉自己的腿就像是灌了铅，根本就走不开。
怎么活？
就在昨晚我还打算不活了，今天能出现在这里，纯属是巧合……
我给老者递了一根烟，对方却摆摆手拒绝了：
“戒了戒了，孙子出生了，儿媳妇说这东西对小孩子健康不好。”
我识趣地收回了香烟，同时也踩灭了自己嘴里叼着的那根。
“那嗲嗲（爷爷）你这个年纪没得烦恼吗？”
我还是不太理解老者所谓的“纯粹”，于是发问到。
“烦，怎么不烦，年轻那会烦着又要带崽又要下田，老了嘞这几个子女又对老子爱答不理的，白养了这么多年。”
老者以一种很是随便的语气说道，“烦又有什么办法嘞，烦又不能解决问题，该下田还是得下田，该带孙还是得带，未必（难道）因为烦就不活了啊？”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不得不佩服老者的心境。
老者又说到：
“到我们这个年纪，就没什么看不开的了，只是那会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，老是走极端，后来想想也真的没必要。过还是要过下去的，烦的时候就搞点别的事噻，我一烦就喜欢钓鱼，钓着钓着就没什么脾气了，我这不刚摘完苞谷就来钓鱼了……”
我突然觉得老者很像是神话中的姜太公，言语间有些哲思。
我差不多是明白了老者的意思，或许想不开的时候做些别的事就能放下负面的念头，我突然有了钓鱼的冲动。
“嗲嗲你还有钓杆没？我也想钓会。”
我向老者问道。
“那算了，钓鱼这东西啊，你们这年轻人玩不来……你们城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，随便找一样都比钓鱼强噻……”
老者急忙摆手拒绝了我。
见此，我也不再强求，毕竟我和他也只是一面之缘。
告别了老者，我又驱车回了长沙。
随便找个东西都比钓鱼好玩，或许是的，泡吧、电玩、上网……这些城市独有娱乐相对于钓鱼来说是比较刺激。
可是我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，我浑身上下一分钱也没有，而这些所谓的刺激项目都需要金钱的支持。
我突然有点后悔没在洞庭湖多呆一会，亦或是多央求一下老者。
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在不同的路上转悠，从咸嘉湖路来到银盆岭大桥，又从银盆岭大桥开到解放西。
形形色色的人从我的车边路过，大多都是年轻人，或衣着暴露，或西装革履，都如行尸走肉般地游走着。
我就这样开车逛到夜晚，然后随意的把车停在了路边的泊车位。
此时的我早已饥肠辘辘，长沙这座城市的夜晚是不眠不休的，尤其是在河东。
路边的烧烤摊飘出的白烟混着孜然和鱿鱼的香味，臭豆腐那独特的气味摄人心魄，随处可见的小吃店门庭若市，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，比肩接踵，夜晚似乎比白天更热闹了。
我甚至萌生过用手机去换一碗糖油粑粑的离谱想法，只因为我太饿了。
就在我打算驱车回去的时候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讨喜的声音：
“自闭柏？”
不用想，全世界只有一个傻逼会这么叫我，就是那个在学校里成天挤兑我的死胖子陈润德。
“你叫死叫啊缺德陈。”
我一边回头一边以同样的语气回敬他。
他戴着透明框的眼镜，穿着一件超大码的灰色t恤，配着一条黑色的短裤和凉鞋。
可是最令我注意不是他那显得臃肿的穿着，而是他手上那一大串用锡纸包着的烧烤和提着的奶茶。
我实在是饿昏了头，在他继续问候我历代祖宗的时候冲上前，他以为我要打他，于是抬起手遮挡，那一大串烧烤正好送到我的面前。
我二话不说从他手里夺走了烧烤，抽出一串烤鱿鱼撕咬起来，那味道，简直直击我的灵魂深处，那一瞬间，我突然觉得夜晚的长沙是如此美好。
我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人饿到极致在吃到食物后的正常思维，可嘴巴却跟不上大脑，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。
“妈的，你是几天没吃饭了，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的……”
陈润德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进食。我却毫不在意，还抬起头指了指他提着的奶茶厚着脸皮问道：
“奶茶还喝吗？”
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，思索片刻，鄙夷地把奶茶递给我，说道：
“真他妈晦气，散个步还能碰到你。”
我贱兮兮地笑了笑，接过奶茶，大口地喝了起来。
“难怪你没得朋友……”
半响，他的的烧烤和奶茶被我消灭得一干二净，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。
“吃饱没？这顿算你欠我的……”
陈润德说道。
“下次还你。”我点了点头，“你女朋友呢？”
“啊？汐汐啊，她今天跟闺蜜逛街去了……我说，你能不能别这么下贱啊，哪有见了面先问候别人女朋友的啊？”
陈润德黑着脸说道。
“无所谓，反正我跟你也不是很熟，你好不好关我屁事……”
我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，他顿时气的满脸通红：
“你他妈……哎，算了，反正你也只是有能耐想没能耐做了……你回去啊？”
“我？不晓得，没事做……想死……”我平淡地回了他一句。
“傻不拉叽的，走走走，哥带你泡吧去……”
他把手搭上我的肩就要去酒吧，可我却拿下了他的手。
“不去，没钱。”
“没钱？那去网吧，哥请你。”
就这样，我被他连拖带拽地请进了网吧，他嘴里还一直喊着“今晚通宵”，引得周围的路人投来鄙视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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