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张四狗又被抓了

开会期间，陈华一直坐在后排的一个角落里，看到主席台上荧光灿烂，坐在那里的领导一个个荣光焕发，和台下这些人比起来，好像被渡了一层金，庙宇里的神像一般。这些人正襟危坐，聚精会神，精气神明显好于台下观众。陈华心里感叹，怪不得人打破脑袋争着当官，当官的人真是高人一等，气度不凡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市长的讲话让陈华也大吃一惊，没想到林市长这么够意思，就在这个场合把这事儿讲了出来，门里沟县委县政府嫉妒被动，也不得不动，陈华这事儿没人敢玩虚的假的，或者另有人打招呼干涉案件。平时为这事儿发愁发呆，人家副市长一句话就把事儿办了，调子定了，而且名正言神的公开的批评，县里那些人个个浑身不自在，尤其是那个刘书记，陈华明县看到他开始一身轻松，举止有度。林市长批评后人立马散架一样，身板佝偻下来，不时的用眼前的毛巾擦汉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差点流下眼泪，不光自己的案情得到公正处理，也为这些领导们的智慧感动。她原来想象，自己的案件估计要惊动很多人，县里派人到村里走访，各家各户寻找证据，村干部出面证实，让大家会写证明材料。陈家沟张家人是大姓，他们都知道跟谁亲，跟谁近，这些人平时生气吵架都不会向着你，给你帮腔打圆场，遇到这种是非，他们更不会给自己说话，最终的结果还是因为村没有证据，拿张四狗没有一点办法。这么多年，村里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从没有间断，其他人家只能打烂牙齿往肚里咽，最终不了了之。如今，这一切不合理讲烟消云散，有林市长撑腰，以前那种屈辱的日子将彻底改变。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走过来，笑成一朵花：“小妹妹。林市长让我转告您，中午恁要是方便，就和他一起吃个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说：“我也没有其他事儿，不过，林市长那么忙，还有县里那么多的领导，有点不方便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说：“林市长今天单请您，梁书记陪同，其他人不参加宴请。”陈华有点不大情愿的跟着郝秘书去了聚餐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吃饭没有去饭店，而是县委机关食堂小灶，不过，这里条件不比那些大饭店差。一栋二层小白楼，一层是机关干部大食堂，基本是副科以上领导。二楼是县委县政府干部，至少是副县以上。有一间装修最好面积最大的一个房间，那是县委书记招待上级领导的专用房间。今天好像有意安排，其他来宾和县领导都安排在一楼的房间，二楼最大的房间坐了几个人。陈华看到，除了主坐的林市长，旁边的梁书记，还有县里冯县长。加上县委办公室主任、郝秘书，坐满也就六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市长看到陈华进了门，急忙起身迎接。县委梁书记和冯县长也赶紧起身。林市长握住陈华的手，给梁书记和冯县长介绍：“这事我亲表妹，小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位县里主官也急忙上来我陈华握手。陈华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应酬，可是又不能在家里一样随便，只好按照郝秘书的指点坐下、喝水，然后羞怯的看着几位领导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表妹不光是我亲戚，也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林市长故意卖个关子，旁边几个人也就不说话了，等着林市长下面的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前几天我去他们村检查工作，想到河边芦苇荡里休息一会儿，没想到天气太热，不知是中了暑，或者是脑中风，居然晕倒了。我妹子恰好路过，用缝衣针给我放血，才算让我大难不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梁书记等人惊讶的感叹：“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厉害，面对生死抉择，挺身而出救出表哥，这个胆量和智慧，不时一般人具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听了林市长的话，有点想笑。这个林市长真的聪明绝顶，本来是自己干的丑事儿，经他这么一说，陈华就成了救人的英雄，免除了双方的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冯县长人高马大，祖籍山东。看了陈华一眼，赞道：“这个妹子从媚眼看就是侠肝义胆，女中豪杰，你要是个男人，我非和你拜把子不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几个人都笑的肆无忌惮，包房里充斥着笑声。林市长和县长书记喝酒，一直再用余光看着陈华，不断督促陈华吃菜。郝秘书在一边也殷勤的加菜，照顾的很周到。

        酒菜陆续上来，菜是门里沟特色菜，野味居多，酒是内部供应的茅台。几个人开始喝酒，主要是目标就是敬林市长。左一杯又一杯的，林市长来者不拒，不大一会儿处于微醺状态。林市长趁着酒意，问陈华：“妹子，现在门里沟县长书记都在，你有什么要求，赶紧提出来，现场办公，机不可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心想，我最大困难就是把张四狗抓起来法办，除了这事儿，没有其他困难可言。她摇摇头说：“我没有其他事儿麻烦领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悄悄说“你可以提出来，让领导们给你安排一个工作，就能跳出山沟，走出乡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市长说：“妹子，不要客气，大胆提出一些要求。有你哥我在这里，你提啥要求都不为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就想到张四狗在金域宾馆生于说的话，那里的服务员一个月可以挣七八千块钱，抵得上家里种地一年的收入。“我想去金域宾馆当服务员。”陈华脱口而出，旁边几个人愣住了，不知道说啥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县里领导经常去金域宾馆开会住宿，对里面的猫腻很清楚。碍于招商引资和接待领导的需要，只能睁只眼，闭只眼。现在陈华说要去哪里，对他们来说也是一耳光难以回答的问题。拒绝吧，让林市长很难看，尽管是为他好，为他这个表妹好。同意吧，怕金域是个大染缸，以后姑娘学坏了，不好给林市长招待。

        县委办公室林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，身材中等，面皮白净。他是书记的大秘书，罪善于处理这个棘手问题。他站起来对陈华说：“妹子，金域宾馆停几个月就要歇业装修了，到时候你又要面临失业，重新找工作。这样，我们政府机关有好多宾馆招待所，你不如去那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，点头允诺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又被抓了。李寿元夜里带人去他家里，从被窝里拉了出来。张四狗一看又是李寿元，骂道：“你这个喂不饱的狗，专跟老子过不去，非要置我于死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道：“四狗弟，你把天捅破了。这是我们局老大亲自下的命令，我不抓你，县里领导不会放过我，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刘书记保我，你们公安局能把我咋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四狗弟，刘书记也跟着你吃瓜烙了，他现在自身难保，那还有心情管你的破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彻底蔫了，老老实实跟着李寿元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派出所，李寿元把张四狗关进拘留室，张四狗绝望的喊叫：“李所，你别走，救救我，我不想去监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道：“我一个副科级干部，无职无权，咋能救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办法，你见过得多，经历丰富，一定能想出救我的好办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看看四周无人，悄声对张四狗说：“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。你早听我的话，早早就有办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立马表态：“李所，你是我再生父母，我以后听你的，你让干啥就干啥，只要能就我出来，我所有的东西都有你一半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要的东西，也不要你听我的话，我只是给你指条活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看来张思狗一眼，悄声说：“你现在生路只有一条，那就是和你老婆离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四狗说，这和我老婆离婚有啥关系？

        李寿元说：“你死咬住一点，就是你和陈华是恋爱关系。尽管你们俩比武招亲，你们俩是恋爱关系，就可以有许多理由，减轻犯案性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现在关在这里，怎么和老婆离婚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以叫村长帮你办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李所，你辛苦一下，帮我跑一趟，找我石头叔，让他出面找我老婆协商。只要我老婆跟我离婚，我把家里的存款、财产、房子都给他。实在不行，我净身出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大摇大摆的进了陈家沟，引来村里男女老少的围观。这种轿车到时常见，却很少来村里。人们猜测，肯定是大领导来检查工作，或者路过村里办什么具体事儿。车行使一半，停在陈家门前。前排下来一个20多岁的青年，后门下来的确实陈家老三。陈华故意转圈看了一眼邻居，对艾春草喊：“妈，这事我表哥林市长的秘书，郝秘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艾春草愣怔一下，郝秘书握住她得手，客气的说：“大姑，林市长工作太忙来不了，让我代表他问候恁老人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艾春草急忙说：“工作忙，不计较，恁屋里喝水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说，我今天还要回京都市，就不进去了。我车里有林市长给您带的一些礼品，我拿下来。“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从车辆后备箱拿出两条中华烟，还有一箱五粮液某放在地上。对陈华说：“一会儿你搬回家，我得赶回去。有事儿给我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华有意显摆，对郝秘书道：“恁这么客气，这烟酒还是带回去给我表哥喝，他的朋友多，招待多。我们家里用不了这么好的烟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可是个人精，知道陈华的意思，有意帮陈华撑面子：“妹子，林市长那里不缺这些东西，你拿回家让大姑大姑夫用吧，没有开锣喝我说一声，我开车给你送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郝秘书上车，掉头猛拐，把车开飞似的，一路灰尘飞扬的跑出村。陈华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，才回头看了大家一眼，对艾春草说：“妈，以后有我表哥，好吃好喝的就不会断你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艾春草得意抱起酒箱子，喊道：“五粮液啊，真是好酒。这一辈子我是第一次见到，你别说，还真没喝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在陈华搬着烟酒回家的时候，张石头来到张四狗家，准备和张四狗的老婆徐大风斗智斗勇。今天一大早，李寿元就给张石头打来电话，说了张四狗的案情进展，委托他做通张四狗老婆的工作，给两人办理离婚手续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很为难，知道那个徐大风不时个善茬，不到万不得已吗，不去招惹她。如今张四狗眼看就要二进宫，判刑几年，这不光是张四狗受不了，他这个当叔叔的村长脸上也挂不住。你的侄子连续两次被抓被判，自己这个村长，在亲戚朋友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。没办法，只好硬着头皮上门做工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，对付一个农村妇女，有呃是办法。他一进门就喊：“大风，在家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事乡村长辈进晚辈家必要的礼节。大夏天，妇女在家穿衣服随便，光膀子露身子的，你不吭一声就进去，非常尴尬。碰到一个脾气好的，埋怨两声就算了，碰到脾气不好的，骂你几句你一点脾气都没有。还有就是明知道人家家里没有男人，更是要喊几声，让左邻右舍知道，不是办坏事儿，是办公事儿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真的在家光着膀子在家睡觉。听到喊声急忙穿上褂子出来。张石头看到他睡眼朦胧，半醒拌醉的神情，就先声夺人的埋怨说：“大风，我说你这个侄媳妇心真大，四狗被抓了，你在家还能睡得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打着哈欠说：“我一个女人能咋办，他被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我都习惯哩。要是一段时间不被人抓起来，我心里到睡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说：“这次四狗把事儿弄大了，听说京东市里领导，准备枪毙他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一听紧张了：“叔，不会吧，他就是偷鸡摸狗，占人家姑娘一点便宜，不够枪毙的罪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说：“四狗这次可是再犯，叫屡教不改。对于这种第二次犯罪的人，处置从重从快惩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心里害怕，她也不知道张四狗该定什么罪，也不相信张石头说的那么严重。张石头目的是要要她同意离婚，前面所有的话都是铺垫。看到徐大风半信半疑，就把李寿元说的情况，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家四狗真是作死，上次放回来，老老实实在家呆着，非要上门闹事儿。把人家给激怒了，前天跑到县委县政府，找到市里来的一个领导告状。说四狗不光占她便宜，还要威胁要杀她一家人。十里领导一厅火了，要把四狗作为流氓黑势力的头头判刑，不死也得无期徒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彻底崩溃了，一下瘫坐在地上。“叔，四狗死了，我和孩子咋办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心里一下子透亮了。心想，这女人真是好骗，几句话就把她给糊弄住了。不过，这样做有点怀良心，对不住这个侄媳妇。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，先办上面交代的工作完成。“大风，我今天过来，就是替你出个好主意。不管四狗判几年，有没有他，保你和孩子衣食无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道：“叔，你有啥好办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石头压低声音：“和他离婚，把所有的财产判给你，让他净身出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说他出来不死啥都没有吗？张石头说他那年出来还不知道，就是出来有你和孩子，他还是有家有老婆有孩子，怕啥？

        徐大风说：“也对。我就和他离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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